諮商都在做些什麼呢? 文/諮商心理師 周純媛
社運學運燃得我心熱血沸騰,
但是陪伴和傾聽的助人工作需要我高度的專注度和理解力,
最近心力有點耗損,要沉澱一下,照顧好自己,才能兼顧服務品質,
其實,這…就是心理工作最難之處。
有感於最近心理師下修一事吵得沸沸揚揚,
在夥伴們上街遊行爭取捍衛權益之時,
工作告一段落的我,此時也來寫寫諮商心理師都在做些什麼呢?
平常在我一個小時的服務中,一般諮商大概是在進行以下這些事…
專注眼神或前傾坐姿,讓個案感受到什麼叫做被完全的重視和傾聽;
耳朵和心都要開放到最大尺度,讓個案感受被接納、被理解進而願意開放自己;
言行舉止要極盡同理之心,讓個案覺得有人與他同在,自己並不孤獨;
真誠一致、無條件積極關注和不批評的態度,讓個案慢慢產生安全感,並願意投入;
一路上需要不斷地探索、澄清和情感反映,讓個案知覺到自己困頓、阻礙於何處;
恰到好處地摘要、簡述語意,幫助個案重新省思自己的行為模式;
適時能夠屏息以待的沉默,讓個案知道能選擇不想說話、不做什麼的方式處理心裡的不舒服;
有時需要靜靜等待或說些同理的話,讓個案感覺可以為自己難過,不會有人叫他不要哭;
不小心同理失誤,要能承受失望、攻擊或憤怒,讓個案發洩完情緒,邀請一起看看發生什麼事;
想盡辦法做關係修復,一起經歷分離焦慮後,再提供矯正性經驗,與個案重新信任彼此;
三不五時要來個歷程反映,讓個案覺察自己的人際模式,進一步討論可調整之處;
偶爾要面質來插花一下,讓個案覺察自己的前後矛盾或是言行、內外在其實有些不一致;
勇敢挑戰錯誤邏輯和非理性信念之後,還是會溫和有耐心地處理個案的抗拒和痛苦;
時機成熟時的詮釋,讓個案體會啊~多麼痛的頓悟,雖然最終仍要自立自主,但有人陪你一起面對、給你支持;
腦中不停的轉,隨時核對調整後設認知,慢慢地形成正確的評估和具體有效的處遇介入;
賦權個案行動化的勇氣和能量,不論多麼沮喪、挫敗,我仍然在、仍然願意相信改變的可能。
(尚有不齊全之處,敬請見諒...)
諮商到底在做些什麼?
輕則要注意開放性問句這種小事,
重則要能直視問題核心,轉化扭曲信念,才能消除根深蒂固的痛苦,
有些深度治療還包含了解分析個案的防衛機轉或內在分裂狀態,處理個案的移情和投射,
或是必要時使用空椅、冥想、兩極對話等專業技術,
甚至是不斷磨鍊的心理劇、遊戲治療、藝術治療、伴侶諮商或家族治療的專業訓練,
總之各門各派的理論與技術族繁不及備載,有興趣了解的人可自行閱讀。
簡單嗎?
上面說的一般諮商工作,你可以試著找一個人試試,聽他說心事、說煩惱一個小時,
看看自己有沒有辦法溫和、堅定、全心全意地同理和接納對方的痛苦?
並且不隨便給予個人意見、不做過於主觀的價值判斷、不任意打斷對方傾訴、不給負面評價地積極回應和關注?
在這一小時結束後,還要複習回顧這個人的生命故事,再次體會他生命中的痛苦,
然後進行一番的分析、評估,再花時間撰寫成記錄。
再請你想像自己日復一日地重複這個模式,
在放假時,安排自我照顧的活動,或是付費接受諮商、督導或專業進修,
排遣負向能量,填補正向能源,更新專業知識,避免內在耗竭,重回諮商現場後,又再繼續重複同樣的日子。
然後再想想看,簡單嗎?
如果可以,請再想想看,
對於「人緣不太好、常與別人衝突打架、學業困難、升學壓力、生涯未定向、感情觸礁、情緒有點糟、分手大哭、夫妻鬥嘴吵架、愛發牢騷、固執難搞、講話酸不溜丟或惡毒至極」的人,
是否能與他們長期相處?是否可以提供有效協助?
再想想看,對於「目睹兒、喪親者、犯罪行為人、霸凌事件的受害人和相對人、家暴事件的受害人和相對人、性侵事件的受害人和相對人、有自傷自殺意念或行為的人、以及有想要傷害殺害他人意念或行為的人」,
是否能與他們長期相處?是否可以提供有效協助?
專業的協助,絕對不是聽一聽、說一說、勸一勸,然後願意分享個人經驗的熱忱而已。
不管諮商輔導或臨床心理,機構社工或學校專輔,
身為一個助人工作者對個案的心理福祉有一定的責任,
而這個責任必須植基在完整、完備、完善的專業訓練之上,
身為一個助人工作者必須對自己有一定的覺察和自省,
這樣的要求也必須涵蓋人格倫理的養成。
我不知道到底要如何去衡量、定義一個有品質的心理服務的價值,
也不知道究竟心理健康跟身體健康是否被放在同一個天平上等價視之,
但我知道心理健康與生理健全息息相關,
也知道心理健康與幸福感、犯罪率有高度相關。
因此我相信心理服務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執業者必須先具有足夠的執業能力,
再不斷地精進為擁有良好或優秀的執業能力。
心理師法走過十餘年,專業心理師的培育、諮商效能的評鑑等等,或許都有必要重新檢視、檢討和修正,
同時也要一併考慮兼顧實務現場中的個案福祉與助人工作者的權利義務。
總歸一句,「心理師法不是不能修,但不能亂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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